薩魯曼和廢死聯盟 － 回應廢死聯盟『致台灣的公開信』

有句俗話說：『歷史除了名字，其他都是假的；小說除了名字，其他都是真的。』只是沒想到，這句話用在今天，竟然會如此的貼切。

在英國學者J. R. R. Tolkien的作品『魔戒三部曲』中，有兩個知名的大反派，一個是從未露面的魔王索倫，另一個則是因為貪戀魔戒的力量，而由正派墮入邪道的巫師 － 『白袍』薩魯曼。在書中薩魯曼因為過於急切的擴軍行動，引發了樹人的憤怒，導致自己反被軟禁在根據地艾辛格的高塔中，當他昔日的伙伴『灰袍』甘道夫和洛汗國的驃騎王到高塔前探望他時，薩魯曼展現了極大的善意，溫言要求驃騎王採納自己的建議，和自己聯手對抗甘道夫：

『驃騎王希優頓啊，從你身上飄散的睿智風範和聰敏的外表看來，你依舊是個不辱及伊歐皇家的偉大君王。喔，偉大的賽哲爾之子啊，你為什麼以前不以朋友的身份前來？』

『希優頓國王，你的想法呢？你願意和我和解，接受我多年累積的知識所能夠帶來的好處嗎？我們是否可以一同攜手對抗邪惡，讓雙方的善意開出和平之花，給這塊土地帶來更美好的未來？』（魔戒三部曲之雙城奇謀，J. R. R. Tolkien著，朱學恆譯，第２３８頁）

聽起來真的很吸引人，就像日本美食漫畫中所說的：『猶如三月吹拂原野的和風般』，不是嗎？

但是，在聽完洛汗王的回應後：

『我們可以和平相處，』他話聲一凜說：『在你和你所有的計謀和努力全都被摧毀之後，在你的邪惡主上賜給你的一切全都被剷平之後，我們可以擁有和平。薩魯曼，你是個騙子，是個玩弄人心的毒蛇，你伸出友誼之手，我卻看到魔多的利爪在其後。……雖然我是個不肖子孫，但我也不需要向你低頭。放棄吧，你的欺瞞之聲已經失去了魅力！』（魔戒三部曲之雙城奇謀，J. R. R. Tolkien著，朱學恆譯，第２３９頁）

薩魯曼對這位他五分鐘前才稱為『擁有睿智風範和聰敏外表，不辱及伊歐皇家的偉大君王』的回應是：

『混帳！伊歐皇族算是什麼東西？他們不過是一群騎馬強盜，住在稻草屋裡，喝著骯髒的水，孩童和畜生廝混在一起！』（魔戒三部曲之雙城奇謀，J. R. R. Tolkien著，朱學恆譯，第２４０頁）

從『睿智聰明的偉大君王』瞬間變成『住稻草屋的騎馬強盜』，呃......就算是『一千零一夜』裡靠著說動人的故事，博得蘇丹歡心的王妃雪拉玉(Scheherazade)，恐怕也編不出這種情節吧？

在五月三十日的『廢除死刑Q&A』一文中，還提到『或許在死刑存廢的議題上，目前還不能與絕大多數的民眾有共識，但是我們相信只要持續的對話、溝通，就能讓大家瞭解死刑的真面目，進一步廢除死刑。』的廢除死刑推動聯盟，在釋憲案被駁回，以及法務部長承諾在年底之前，執行完畢已定讞死刑犯的死刑執行後，在六月四日發表了一篇文章：『致台灣的公開信』。

廢除死刑推動聯盟『致台灣的公開信』原文連結

鄙意以為，這封信應該稱為『致法務部長的公開信』，因為文中大部份批評的對象，都是針對現任的法務部長：

『所有程序上可殺之人，他都殺了。他不是先列條件然後挑選死刑犯，而是反過來：殺盡了以後再羅織一些理由，把他們包裹進去。時間上也毫不拖延，辦完公聽會就殺。』

『勇伯，您要一次提領，還是要領月退？或者是把這筆人頭資金暫放在看守所裡，作為活期存款，當您的老闆民調下滑時，就殺幾個死刑犯來轉移注意力？』

『釋憲，這個莊嚴的舉動，被曾勇夫矮化為「延命」手段。』

各位反對廢除死刑的群眾，別擔心，裡面也有提到我們：

『我們的少數意見未能阻擋殺人機器的運轉。』（老實說，我很想知道當初這四十部『殺人機器』在『運轉』時，廢死聯盟在那裡？）

『我們的對手很多，可敬的對手卻很少。』（套句日劇『庶務二課』裡，江角真紀子的台詞：『謝天謝地，我還沒有淪落到要靠你尊敬來生存的地步。』）

『曾勇夫違法執行以後，他們便省略了「依法」二字。然後殺上癮似的，大家熱烈討論下一波殺戮名單、錄取標準與放榜時間，以及，為什麼要事先麻醉讓他死得那麼痛快』(把依照法律執行的死刑執行，說成像扮家家酒式的考試放榜，在煽動媒體的到底是誰？)

『釋憲，這個莊嚴的舉動，被曾勇夫矮化為「延命」手段，也被性好民粹的名嘴們渲染為「不尊重民意」。於是自認為不被尊重的「庶民」對我們發火了。騷擾、辱罵、威脅、恐嚇，透過網路線、電話線、郵政系統傳遞過來。』（不好意思，貴單位的支持者醜化我們是『想把人殺光就別等』，『要殺幾個人才會睡得好覺的愚宅』時，貴單位的約束力量在那裡？）

我們不能置信，這是五天前才說要『絕對尊重他們的想法』，『原諒與否是個人意見與權利』，『只要持續的對話、溝通，就能讓大家瞭解死刑的真面目，進一步廢除死刑』的單位，在理念受挫時的態度。

這和在世足賽只因為裁判判另一隊贏，就叫囂破壞球場的足球流氓有什麼兩樣？

這和只因為爸媽買不起遙控車，就離家出走的任性小孩有什麼差別？

我們真的要將攸關全國民眾身家安全的司法體系與刑罰制度的改革，交到這些任性小孩的手中嗎？

在電影『時空線索』中，丹佐華盛頓問片中的女主角：

『如果有一件事情，你知道說出來沒人會相信，你會怎麼做？』

『我會一直告訴別人，直到對方相信為止。』女主角回答。

現在廢死聯盟在訴求接連受挫之後，表示『廢死運動也必須在這個時刻站上一個歷史的高度，宣告這是一個階段的結束，下個階段的開始。』

坦白說，我對這個訴求感到萬分恐懼。

這是否代表廢死聯盟已經放棄『對話、溝通』的方式，要採用更激烈的手段要脅政府停止死刑，然後美其名為『官逼民反』的行動？

是否代表廢死聯盟要繼續污名化反對廢除死刑的支持者，稱呼我們為『納粹』，『民粹』，『嗜血』，直到我們噤聲不語為止？

我不知道（或者該說：我害怕知道），畢竟對於一個任性的小孩而言，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，不是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