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(以下簡稱廢死聯盟)於十月十九日刊載了原刊於《廢話電子報》特刊第十九期之六,翁麗淑老師的『從「罪大惡極」的小端倪說起』一文。文中翁老師以一名學生的輔導過程為例,闡述其主張廢除死刑的理念。
翁麗淑老師『從「罪大惡極」的小端倪說起』原文連結
(請點選連結,閱讀原文後,再繼續閱讀)
翁老師文中的個案只是逃家,我不曉得和『罪大惡極』到底能扯上什麼關係。不過翁老師以這個例子洋洋灑灑,振筆疾書,直斥死刑之不當:
『我反對體罰,是因為我相信每個做錯事的孩子都是需要幫助的孩子;我反對死刑,因為我覺得「死刑」畫下了一條粗暴的線,讓全體的人喪失反省、喪失與另一邊的連結,為惡的、不善的、非我族類的就往另一邊踢去,從此與我無關,了不起再多謾罵幾句,更劃清界限…。否則有「死刑」是做什麼用的呢,不就是要殺「人神共憤罪大惡極」的嗎?』
即使是支持死刑的民眾都同意,犯人都有可以悔悟和反省的空間。
所以,法律中才會規定徒刑、拘役或罰金的刑罰。
甚至是獄政上的革新,相信大多數的民眾都會同意,不管支持或反對死刑。
但是,如果整個社會已經負擔不起讓他『反省』,『連結』的代價了呢?
我們不妨回顧一下四十四名死刑犯的資料。
其中有即使經過多項前科及減刑,但出獄後再度犯案的。
有假釋出獄後再度犯案的。
有先殺傷被害者,在偵查期間再持刀殺死同一個被害者的。
有被判無期徒刑後,在服刑期間利用返家探親時性侵及殺人的。
這些人,社會和法律都給過他們機會。
但是他們卻把這些機會,給白白糟蹋了。
而且在糟蹋這些機會時付出的代價,是其他無辜者的生命。
我們要怎麼告訴這些被害者的家屬,他們摯愛的親人是怎麼離開他們的?
總不能對他們說:對不起,因為我們沒有把他教好,害您的親人喪失了生命,等他殺夠了人,知道反省之後,他就會變好了...
或是說:是我們全體沒有反省,才會讓他動手殺掉您的親人。所以現在正是我們反省,把他教好的時機?
這種心態和古人所謂『養餓虎不如養飽虎』,『這是老虎的天性,只要牠吃飽了就會離開』的姑息思想有何差別?
說到姑息思想,鄙人想舉另一位廢死聯盟林執行長應該會『服氣』的諾貝爾獎得主。
維爾納.海森堡(Werner Heisenberg,1901-1976),德國物理學家,1932年因為量子力學及發現氫同位素,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。
但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蹟,是在1939年他拒絕了留在美國的邀請返回德國,擔任威廉皇帝研究院核子計畫的主持人,為納粹德國研究如何大量生產鈾和鈽元素,研發核子反應爐,甚至包括設計核子彈。
戰時海森堡訪問荷蘭某所大學時,曾經提到他為什麼要幫助納粹德國。
海森堡的理由是:因為讓德國統治歐洲,會比讓蘇聯統治要好。
難道他不知道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,還有掠奪佔領地區的資源嗎?
海森堡知道,他甚至還親眼目睹過猶太人的集中營。
但是他相信有一天希特勒會變好。
那要多久?
呃,大概再讓他統治個五十年吧。到時候他應該會變好。
根據估計,二次大戰期間,整個歐洲大概有580萬猶太人死在納粹手上。
如果再加上像吉普賽人、共產黨員、同性戀者、戰俘和異議人士等被納粹視為劣等人種的被害者,這個數字會增加到1100萬至1700萬之間。
再讓他統治個五十年?
套句林執行長的話,聽到海森堡的想法,我們真的『服氣』了。
與其說是『服氣』,倒不如說是『駭人聽聞』。
海森堡相信有一天希特勒會變好。
但是這個『變好』的代價,實在太大了。
說到這裡,不禁想起以前聽過某位西方聖人的故事。
聖人在山中制服了為害村莊的巨龍,當時他為了給巨龍悔過的機會,只用斧頭砍下牠的四肢,放牠一條生路。
然而,巨龍『悔過』的方式,是用意念操控牠的四肢,繼續為禍村莊。
如果您是這位聖人,您該怎麼辦?
責備村民一定缺乏反省,沒有和這頭巨龍溝通,連結,以至於讓牠一錯再錯,繼續為害鄉里?
當時聖人一言不發,拿起劍回到山裡,把巨龍的頭砍了下來。
所以後世這位聖人在聖像畫中的造型,是一手持劍,一手持斧。
持斧的手,代表先前對巨龍的寬恕。
持劍的手,代表之後對村民的保護。
其實,這或許也是社會大眾對司法的期許。
社會可以給犯過錯的人悔悟和反省的空間與時間。
但是這不代表,社會必須無限制的付出資源及人命,做為悔悟和反省的代價。
因為社會並不只因一人而存在。
這一點,相信翁老師也會有同感。
9 則留言:
敝人一直都很好奇,您寫的這些打臉文章,有沒有辦法確切地讓那些廢除死刑聯盟的人或為《廢話電子報》撰文的人看到?
因為總感覺他們的「廢話」、「用錯誤邏輯堆置而成的謬論」仍然是層出不窮,不僅不思改進,還洋洋得意,愚魯地相信著「廢除死刑後的美好世界(?)會到來」。
故而,敝人真的很希望這些闡述正確邏輯的義辯、優文能夠攤在他們面前,讓他們看看自己的論據有多麼站不住腳,讓他們看看自己的荒唐言行有多麼悲哀可笑。
那就讓大家都努力轉貼吧!!!~
To 匿名:
首先,謝謝您的回應。也謝謝您對拙作的肯定。
關於您的問題,回應如下。
其實,我並不在乎廢死聯盟到底有沒有看過這些文章。
因為這些文章與其說是寫給廢死聯盟的『回應』,倒不如說是給自己的『測驗』。
怎麼說?
很多人讀到廢死聯盟的說帖、文宣或相關的文章時,或許因為文中的訴求和我們的生活經歷是相違背的,通常都會直覺性的抗拒。
但除了直覺性的抗拒之外,是否能找出其他的理由,其他的原因?
所以從兩年前,我就開始做這種被人稱為『在電腦高來高去』的蠢事。
只要廢死聯盟寫一篇,我就回一篇。
而且對於聯盟的論點,都盡可能找出反證和論點。
沒想到這個『測驗』到現在,竟然已經兩年多了(或許也應該感謝一下聯盟,至少到目前為止,他們還沒有出太難的『考題』)。
我不知道這個『測驗』什麼時候會結束,也許到時候,台灣或許已經準備好廢除死刑,或者司法體系會更健全。
希望能回答您的問題,敬祝萬事如意。
To yang sun :
首先,感謝您的回應。
謝謝您一直以來對鄙人及這個部落格的支持,非常感謝您。
敬祝萬事如意。
從另一個角度看,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評論是否廢除死刑,怎麼不去問被害人或家屬呢?
他們才是最有立場與決定吧!還是要讓這位老師當"幾次"當事者才能了解真正感受呢?
如果他是被害者又揚言寬容,我支持他言論
To 匿名:
首先,謝謝您的回應。
事實上,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(以下簡稱廢死聯盟)《廢話電子報》特刊第十九期之七的作者,就是被害者家屬。
http://www.taedp.org.tw/content/%E3%80%8A%E5%BB%A2%E8%A9%B1%E9%9B%BB%E5%AD%90%E5%A0%B1%E3%80%8B%E7%89%B9%E5%88%8A-%E7%AC%AC%E5%8D%81%E4%B9%9D%E6%9C%9F%E4%B9%8B%E4%B8%83
廢死聯盟常說法律有其極限,其實不止法律,每個人在生活上都有極限,或多或少形塑(或該說是侷限)了我們看事情的角度。
像本文中的翁老師,或許因為接觸的對象都是孩子,所以自然認為每個人都像孩子,都有重新形塑和改過的空間。
再像廢死聯盟的很多成員都曾經訪問過監獄的受刑人,在他們的眼中,受刑人都是可以改造的。
但是在文革時因為現行反革命罪行,在四川坐了九年冤獄的章詒和,出獄後有次被問到在獄中的感想。她回答:
『首先,人是不能改造的,罪犯充其量只能做到遏制自己,即遏制犯罪本質,換句話說,人不是不想做壞事,而是不敢做壞事。另外,從前我以為壞人就是壞人,蹲上兩年(大牢)便知道一個人壞了,可以再壞,再壞以後,還可以更壞,壞是無底的。』(摘自章詒和『斯人寂寞-聶紺弩晚年片斷』)
廢死聯盟和翁老師對這段話會如何評斷?覺得這個人偏激、冷血?
別忘了,章詒和真的在四川坐過九年牢(原先被判二十年),而且是冤獄。
我們都是人,所以都有各自的極限。
所以只能各自把自己的意見攤開來,互相切磋評斷,希望能找出一個符合大多人利益的解答。
希望能解答您的問題,敬祝萬事如意。
感恩您的用心,也敬佩您豐富的學養,開闊了我們的眼界與心靈。
To 水若夢:
首先,感謝您的回應。
謝謝您對拙作的過譽。謝謝。
敬祝萬事如意。
回應首位匿名者的話:
本人覺得廢死團的人看不看得到,根本沒差也不重要,因為:
※讀書(雙面刃)可以使人智識開拓,也可以使人更加盲目與縱慾無度。
就算它們看到又如何?觀念還是依舊如故的啦!
張貼留言